和平鴿

 

 

在皇家廣場上,有個巨大的噴泉,由白晰的大理石圍著一座背後生著翅膀的長辮子女孩巧奪天工的砌成。女孩的周圍生長著特別栽種的黛安娜薔薇,就由赤裸的足部開始慢慢的向上攀爬,薔薇帶刺的枝芽爬上了女孩的裙擺、攀上了她的肩頭、捲上了展開的翅膀。

卡拉多王國的市民們對著長辮子女孩許下願望,然後滿懷虔誠在噴泉水池中放下一個錢幣。在假日其間,若是路過皇家廣場的和平噴泉,一般人都會這麼做的,不只是為了祈願,也同時是一種習慣。

當池底的錢幣積到一定的數量後,政府會固定派人去將錢拿去捐獻給神殿,而神殿則用這些錢辦一些與民同樂的活動或是將錢分給其他的勸募機構。所以和平噴泉在意義上來說,可以算是另一種大型的捐獻箱。

不過對一般民眾而言,將錢投進噴泉中的意義是不同的,把錢放進神殿中的捐獻箱時,人們想到的是『如何幫助其他人完成心願』,如果那個要幫助的對象跟自己毫無關係的話,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猶豫吧?但是將錢幣投入池中時,內心所想到的卻是『希望自己許的願望會實現』,人類是自私的,所以會毫不猶豫的將錢投入。

『若是將一個硬幣投入皇家廣場的和平噴泉中然後許願的話,願望會實現喔。』

也許像這樣的都市傳說就是政府所放出來的吧?

紅色短髮的青年坐在和平噴泉的池邊,噴泉內受到馬達運轉而高高噴起的水柱在落下時,噴了一些水珠沾在青年的髮上。

映著他嫣紅的髮色,水珠像血水。青年的額角有一道不算短的深刻疤痕,彎彎的、就像在額頭上也長出了一個嘴在微笑著;他的眼神直直的望著前方來來往往的人群,偶爾看看就在廣場階梯邊新普爾來的賣藝者,他並非無所事事的在休息,而是在等人。

 

 

『喂……我有點厭倦了耶!像這樣子……』

『說那是甚麼話?』

『實話。』

『別任性了!你如果走了的話……冥蒂怎麼辦?還有團長的位置……』

『你當啊。』

『別說的那麼輕鬆!』

『呵……』

 

 

「喲!」紅髮的青年舉起手來,嘴上的笑跟額角的傷口一樣,都咧的大大的。

「戈德、現在不是『喲』的時候吧?」一個跟紅髮青年年紀差不多的男人踏著重重的腳步來到紅髮青年的面前。

男人黑色整齊的短髮與精明的神情,與戈德的輕浮相去甚遠。

「那麼要對你說些什麼才好呢?」戈德拍拍身邊的空位,相當輕鬆的示意黑髮男子坐在自己的身邊。「莫非要說『你吃過飯了嗎?卡謬。』之類的吧?這樣也許你會更生氣吧?」戈德說完,自己開始哈哈笑了一陣。

被稱做卡謬的黑髮男子一臉不高興的坐到雷瓦拉身邊,沈著氣說:「你還真有本事,隨便說幾句話就能讓我發脾氣。」

「那是你太愛生氣了。」戈德一攤手,還做出無奈的表情。

「請不要這麼不正經。剛剛我說的話並不是佩服,而是諷刺。」卡謬習慣性的將額前的短髮用手往後撥了下。

「我知道呀!」笑的模樣很像小孩子般的天真無邪,還有點調皮,「可是因為我被你罵慣了,所以就不會特別去在意。若是有天我被修亞罵的話,可能我還會稍稍的反省一下,因為聽說平時脾氣好的人生氣起來是很恐怖的喔!」

「請不要直接叫王儲名字,要稱呼他為德菲斯特大人。」卡謬已經沒有不高興的神情了,這回他只是依照以往的慣例,糾正戈德的壞習慣。

「稱呼一個從小玩到大的人叫做『大人』不是很奇怪嗎?」雷瓦拉勾著嘴角側過身去玩著水池裡的水。

「那是因為你從小就叫錯了。」卡謬冷冷的回答。

「啊、這種事情有對錯嗎?」戈德嘩啦嘩啦的潑著水,玩得不亦樂乎。

「我不跟你說這個,我是來跟你談正事的,德菲斯特大人明年就要登基了,你不可以挑在這種時候走。」卡謬換上一副比平時的嚴肅還要更加凝重的表情。

「如果不在這時候走的話,我就走不了了呀!」戈德歪著頭,理所當然的說著:「我現在只是修亞以後的『幕僚人選』之一,又不是現任幕僚,我不想在正式任命後跑掉然後落人口實,所以現在走是最好的時間吧?」

已經不管戈德對王子殿下不敬的稱謂,卡謬一把揪住戈德的衣領說:「那團長的位置怎麼辦呢?」

「可以叫冥蒂代啊。」

「她是聖女又是法王!再讓她兼職太過份了!」

「那你當不就好了?反正你也很強嘛、比起我這個散漫的傢伙,你還比較適當不是嗎?」雷瓦拉笑嘻嘻的回應著,好像這種決定國家騎士團團長的事情相當容易似的。

「問題不在那裡吧!」卡謬沒輒,用力甩開雷瓦拉的衣領,粗聲說道:「我們這個梯次出來的人,每個都有每個人的職責所在,你不能就這樣毫無理由的就跑掉!」

「我有理由喔。」戈德從池邊站了起來,踱步到卡謬身前,由於逆著光線的關係所以表情無法確認,唯一映入卡謬眼內的,只有戈德那頭招牌頭髮,如同鮮豔的血紅玫瑰色般的招搖著。

「那你說啊!」卡謬低吼。

戈德這個傢伙從學生的同窗時代就是個超級大麻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不按照常理去做事,而且很多時候理由都只是『因為有趣嘛!』但即使是那麼亂來的傢伙,卻的確有其十分過人的長處而叫人無法狠下心去捨棄,現在的卡謬就是抱持著這種心情而與之交往的。

「你看過『普魯薩加的歌姬』這齣映畫吧?」戈德突然問。

「那又如何?」卡謬應道。那是幾年前很紅的一齣映畫,內容是描述一個戰敗國家流亡的公主在異鄉成為一個出名的歌者的故事。他不明白雷瓦拉為什麼要問這件事情。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在映畫的最後,女主角舉起雙手寬恕了殺手時,她的手上戴了手錶。」雷瓦拉輕笑著問。

「那又怎麼樣!」卡謬不耐煩的再度撥了下短短的黑髮。

「映畫中設定的是什麼年代?以我們的年代來換算的話,應該是王國曆七十幾年而已,我才不相信那個時候的那個國家會有手錶。」戈德笑咪咪的宣布答案。

「這、這也只能說是演員可能疏忽了,而忘記把手錶拿下來而已啊!那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卡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說話有點不暢快,好像有種東西突然壓在胸口上。

「雖然出錯只是機率的問題,但是卻有其必然性。演員照著劇本來演,真的是好事嗎?萬一那個公主她其實根本不想要原諒殺手呢?你不覺得有太多可能性了嗎?」戈德的笑容變了,變的有點陌生、有點狂。

「這種事情跟你要離開一點關係也沒……」

「當然有關係,我已經厭倦只照著劇本走下去了。」戈德的聲音很堅定,有種『我絕對就是要做』的執拗。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卡謬受不了般的大吼。

「我想要當那支手錶。」戈德笑著說。

 

 

(我是破壞者。)

 

 

紅髮的青年很隨意的躺在和平噴泉的大理石邊緣上。照在他身上的除了廣場旁明亮的復古街燈外,還有微弱的星光。即使是在光線不明的地方,他的那頭紅髮依舊明顯。

「喂、和平女孩!妳會不會寂寞啊?」戈德的聲音帶著笑意。

當然,雕像不會回答。女孩空洞的眼神與僵硬的微笑在夏夜的星空下默默的佇立著。

「一生都得站在這裡,聽著我們煩死人的願望,然後無聊的嗤之以鼻?」

戈德問完話後,開始噘起嘴來吹著喜歡的曲子,那是以往的學生時代就喜歡的歌曲,曲名叫做『送妳幸福的紅緞帶』,雖然是老歌了,但市面上還找的到錄音碟。

(嘿!可愛的女孩,回頭看看我!)

(為什麼我總是追不到妳?回答我吧、看看我吧、要不然我會因為悲傷而落淚。)

(我想送妳一條紅緞帶,祝妳幸福吧!即使妳從來沒有回頭看看我。)

「我也想得到幸福耶……雖然有點勉強啦!」戈德似乎有些自嘲著:「妳呢?和平女孩?」

(我想送妳一條幸福的紅緞帶,祝妳永遠幸福。)

(為何妳總是不看看我?)

戈德吹完這段,一下子跳起身,站立在水池邊光滑的大理石塊上。

「好吧、送妳點禮物好了。」戈德邊說著,然後注視著纏在女孩足裸的薔薇藤,最後甩甩他那頭篷鬆雜亂的紅髮,跳下池邊。

(為何妳總是不看看我?)

「就這樣吧!掰掰……修亞、卡謬……還有冥帝。」戈德揮起手,靜靜的這麼說著。

 

 

(祝妳幸福吧!即使妳從來沒有回頭看看我。)

 

 

第二天早上,皇家廣場中央和平噴泉中圍繞辮子女孩雕像的薔薇藤離奇枯死的事情,佔了慧眼日報的社會版面一小角,不過沒有人真正的去很在意,因為廣場協會又會馬上重種的。


兩年前  在與某紫聊完我的構思後  她的即興之作


看完以後 連我自己都很想看看由她來幫我完成作品


我自認在構思故事是沒什麼問題   但是寫作上筆法就相當拙劣  而某紫在聽完我的故事  也總是拿加進些新的趣味


正因為自己沒辦法寫  才導致想了很久的人造神話系列 一直是架而不構的狀況

諷刺的是   "最後一個主角"..反而是最早完成的...也就是籠中礫

這一篇在細部上還是跟我的設計有所出入  但做為某種"開頭"  我覺得還不錯

在整理硬碟時  挖到了這份可能現在的她看到會慘叫的作品   放上網路算是一種保存   或許有天我會試著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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